一只Cy先森

【兔赤】在这之后,在那之后(木兔生贺文)

Cp:木兔光太郎X赤苇京治(彩蛋里面有提及别的cp注意避雷)

木兔光太郎2022生贺,是关于选择与陪伴的求婚故事。时间线是原作18年赤苇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两人已交往。

Bgm:バイマイサイ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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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苇——你觉得是金的好还是银的好?”木兔光太郎的大嗓门隔着公寓卧室到客厅的拐角也能清晰传来,混杂着翻找东西的杂音。

“如果您说的是签名笔的话,建议您两种颜色都带上。金色方便在白纸上签字,如果是偏黄色的表面银色会明显一些。”赤苇京治一如往常地在脑内翻译和补全信息,从容而周全地作答。他习惯性地想到补充建议、又花了0.3秒推翻“保险起见再带一支黑笔”,因为他的恋人喜欢跟他自己一样亮眼的颜色。

“好!那就都要——光滑的还是粗糙的?”没头没尾的问题带着回声接踵袭来。

“队服和训练服都是统一的,您只用收拾私下穿的休闲衣物就好。可能棉质的、也就是您说的摸起来‘粗糙的’穿着会舒服一些吧。”

赤苇给出回答的同时暗自为还考虑到了说的是安全套的可能性而捏着眉心垂眼叹了口气——现在是周二的晚上,这个罕见而宝贵的休息日重叠将在周四结束,木兔要随国家队出国参加亚洲杯也就是奥运会的亚洲区资格赛、而他自己也要从大阪回到东京向大学提交最终毕业去向的合同。他睁开眼看着桌面正前方放着的那张尚且空着的正式文件,再次翻看过自己手中现在刚拟完的第九份备选的草案和旁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地图软件和众多浏览器窗口,抿紧了嘴。

安稳坚实的脚步声来到身前,木兔光太郎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饮料放在桌前,倏然俯身亲|吻他紧绷的嘴唇:“hey赤苇不可以咬嘴唇哦~”赤苇松开无意识咬合的齿关,一边凑上前去舔男友留下了偷喝罪证的嘴角,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这是…热可可?已经很晚了木兔前辈。”

“我就喝了一口!岩泉又没有在家里装监控!”上一秒还嘟着嘴扮孩子气嘟囔着辩解,木兔一挑眉毛露出肉食猛禽的爪牙,“而且睡觉前会消耗掉那点热量的,甚至这一杯的热量也能帮赤苇消耗掉——”

赤苇闻言也不急着打断木兔的荤话,捧起杯子咽下一大口腻人的热甜饮,故意发出明显的吞咽声:“…您刚才不会真的在问安全套吧?还是别的什么?”他压下唇边的笑意,却又眯着眼从因亲吻而下滑了一截的镜框上方睨他看上去很是得意的男友。

“没、没有,这不是在收拾出国的行李嘛…赤苇不一起去的话为什么要带那玩意儿…”皮肤相对更白皙的国家运动员反而在对方沉静而有余裕的目光中先红了脸,“而且赛前禁|欲一周从明天开始,所以赤苇要赶紧写完作业陪我哦。”木兔掰着手指头数过几遍日期,视线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大量不解风情的纸张。

“这不是课程作业……不过您这样形容的话姑且也能算是‘人生的作业’?”赤苇轻微地摇着头、取下眼镜放好在桌面,“我其实已经写好了、甚至写好了不同的9份……但我一直没想好怎么选择。”

“啊哈,《赤苇京治的弱点》第一卷第三条:选择困难!”木兔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笑嘻嘻地一边给赤苇揉着肩膀、一边往想象中的记录本存入新的一条。

“请问上次是哪位明星球员在便利店买润|滑剂纠结了十多分钟选草莓味还是蓝莓味差点被认出来,结果最后两支都买了?”赤苇偏过头看他,用带着玩味笑意的狭长眼尾。

“弱点也是‘情侣款’的嘛…”木兔自知说不过文学部的大学生,便俯身将人一把横抱起来就往浴室走:“反正两支都快用完了…话说赤苇喜欢吃草莓还是蓝莓?”

“《木兔光太郎的弱点》第九卷第四十五条:问奇怪的问题。”赤苇揽着他的肩膀调整了一下姿势,凑上前低头在明星球员红得发烫的耳尖轻咬一口以示惩戒。

 

赤苇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与意识一起逐渐回笼的钝痛和酸麻昭示着昨晚彻底用光了两支不同口味的润|滑剂的激烈情事,他下意识地去摸索旁边的位置,确实摸到了某个实物、却不是带着体温的肌肤触感。赤苇睁开眼,身旁躺着穿着12号球衣的等身高黑狼助玩偶——据说是MSBY给每位队员的入队礼物。虽然在如此近的距离跟那双有几分相像的巨大黄色眼睛对视有一丝诡异,但掌心传来的柔软蓬松的毛绒触感比空无一物的床单确实使人安心得多——木兔每天坚持早晨锻炼,自从赤苇某次醉酒不慎表露对醒来后身旁空荡荡的不满后,12号黑狼助就增加了代替早起的国家运动员陪伴赤苇醒来的功能——不过一般如果赤苇赖床到了木兔晨练回来的时候,12号黑狼选手会回到卧室换回自己的主权位置。

长相憨厚的代餐玩偶脑门上贴着一张字迹豪放的纸条:‘眼镜在床头柜上!早饭有面包和牛奶!我出门了、午饭前回来!’赤苇揭下纸条,给忠于职守的玩偶一个轻柔的早安吻,撑起还有些酸痛的腰杆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找到眼镜戴上,环视木兔光太郎的卧室。开放式的衣柜里挂着从枭谷到国青队到中间各色的俱乐部队服,墙上大大小小的相框里裱着一根中奖的雪糕棍、一把多配的东京单身公寓钥匙、数量众多各种品类的干花,中间的软木板上左侧钉着木兔各式各样的登机牌、右侧钉着赤苇许多相同的新干线车票。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

在那之前他们在球网的同一侧并肩作战、明明只是9x9米的小小角落却像是全世界的光都浓缩在球传出前眼神交汇的一瞬,青涩而边界模糊的爱意在沸腾的胜负欲和平淡的校园日常中浮浮沉沉,直到某一天的寻常回家路上溢满倾泻而出。

第一年他们在东京的一角各自挣扎,木兔在国青队的集训中打磨自己的“普通”、赤苇艰难拉扯着前辈们抛给他的青黄不接的队伍,两人默契地对自己的不堪保持缄默、却又能如有神助地感知到并天降神兵般出现在彼此的至暗时刻。

第二年木兔辗转于几个职业俱乐部队伍试训、赤苇毫无悬念地进入名校的文学部,美其名曰“同居”地搬到木兔在涩谷租的单身公寓,其实周中他们各自住在球队和学校的宿舍、也就周末能依偎两天,这一年木兔逐渐热衷于在各种大大小小的节日甚至突发奇想地给赤苇送礼物,而赤苇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能对着教学视频能做出喂饱两个大男人的饭菜。

第三年木兔最终选择了位于大阪的MSBY黑狼,赤苇默默和他一起收拾东西,装着运动装、排球、发胶、新买的西服的箱子填上陌生的关西地址,而装着厨具、稀奇古怪的小礼物和所有被小心放成干花的花束的纸箱被赤苇带回学校——看着沉默而干练的赤苇高效迅速地把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井井有条地分开,木兔在逐渐空旷的客厅来回转了十圈后用怀抱紧紧制住像永动机一样的赤苇,颤着嗓音除了“对不起”和“我爱你”之外也挤不出什么体面的好话来弥补他自己造成的伤害,而赤苇温柔有力却不容拒绝地双手掰过木兔的脸与他对视,同样发红的眼眶水光泛滥的眼眸、赤苇的声音沙哑却铁石般坚定沉稳“我知道。没关系。”一如当年在场上木兔被拦网封锁时那句掷地有声的“我来为您开路”。

第四年证明了木兔的选择是正确的,几经波折锤炼剥去氧化层的木兔光太郎如同地表星辰在合适的队伍里迸发璀璨光芒;而赤苇则看似游刃有余地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做着各种实习和兼职,被师长夸赞他多做尝试有利于最终选择,事实上只是为了能从容支付每个月一趟新干线的往返车票。木兔赛季结束后直奔东京,把刚刚存进第一笔奖金的银行卡塞进赤苇手里,并趁人还在混乱中把他拽进了家门,牵着的手也不曾松开、拉着赤苇就给每位家人介绍“这是我又温柔又耐心又好看又勤奋的超棒的恋人”、甚至连家里的狗狗和鱼缸里的金鱼也不放过。赤苇紧张得敬语一串连着一串,木兔父亲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真是委屈你照顾那个混小子”、木兔母亲握住赤苇的另一只手“光太郎要是没有好好疼你的话我替你骂他”,两位姐姐一左一右地告木兔的状,木兔嚷嚷着讨饶,赤苇在热闹的一家人中间、笑着笑着落下泪来,把木兔吓得一边紧紧拥着他一边混乱地道歉。

第五年轮到赤苇作出人生进路的选择,不像木兔当时纯凭野兽般的直觉和“手感”,赤苇做了大量的调查和对比,薪资、晋升、福利、通勤、休假、出差情况,几乎可以出一份社会调研报告,毕竟和“一条路走到黑”打排球的木兔不同,赤苇对职业没有特别的好恶、他的能力也能让他胜任各种岗位,因此比起“赤苇京治想要的”、他更像是在选择“尽可能满足人际关系需求和他人期待的”工作。赤苇为人逻辑缜密、条理分明,近乎偏执地要求自己考虑周全安排妥当,但他纳入考虑范围的人们实在难以兼得——在东京年岁渐高且对儿子的同性关系拒绝接受的父母、在大阪聚少离多而且生活自理能力依然低得可怜的男友。

想到这项艰巨的“人生作业”,赤苇京治叹着气结束了对过往的梳理,下床拿出自己在木兔家放着的衣物穿上去洗漱。餐桌上放着牛奶和木兔用面包机——他唯一会用的炊具、烤好的面包片,一夜云雨带来的饥饿感倒也应证了男友说的热量消耗并非信口开河。赤苇相对更喜欢和食、但久违的面包牛奶早餐让他想起学生时代紧凑却纯粹的日子,可以打着排球部训练消耗大的幌子让家人准备肉类更多的便当,午饭时投喂永远吃不饱的王牌主攻手、换取对方塞满腮帮子一脸满足的幸福表情。

大学应届毕业生赤苇咀嚼着属于高中生的美好回忆,一边开始思考午饭要做什么投喂已经长到一米九的巨型猫头鹰,一边习惯性地点开手机的社交媒体软件——首页加载出来满屏的彩虹把他脑海里未成形的菜谱冲到一旁——刚刚大阪市长宣布7月9日起大阪府将落实LGBT 群体同等适用的“伴侣宣誓证明制度”,社交媒体上顿时铺满彩虹人群的庆祝和狂欢。赤苇怔怔地咽下嘴里的面包,既喜出望外又不可置信地划过屏幕上一张张欢笑和拥吻的照片,并怀着复杂的心情在“人生作业”的考虑内容中添加新的选项信息。

——三年前东京涩谷区成为日本第一个推行同性“伴侣宣誓证明制度”的地区,当时木兔的公寓选择租在涩谷也是方便两人出门时不用过于掩藏亲密表现。木兔倒是坦荡得理直气壮、也不去多想社会的保守传统和压抑氛围以及男子竞技体育圈子里不成文的缄默,但当时木兔在球队的表现还不稳定、在赤苇的三令五申下才没有透露自己的私生活,所以两人休息日在一起的时候木兔像是憋坏了一样非常热衷于肢体接触。原本留在东京工作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能获得法律的保障,这下大阪相关的职业选项的“基础分值”也纷纷拔高到同一位置,赤苇心中本来有倾向性的天平又回到了尴尬的中间。

严谨缜密、积累了大量信息的复杂思路被现状的改变轻易推翻,一向自诩冷静的赤苇感觉到自己开始焦躁起来——换作木兔看到这个新闻十有八九会直接原地向他单膝跪下,他向来对世俗纷扰不管不顾、想到了就马上去做,就像是进入赛场前豪迈地一扬肩上披着的外套——而赤苇早已习惯了要求自己能稳稳接住木兔甩来的东西并打理好剩下的一切,白色的队服外套也好、高一个年级的数学作业也好、逻辑跳脱的奇怪问题也好、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或是突如其来的消极状态也好。虽然现在已经变得很“普通”的木兔在职业上风生水起,平日留给赤苇解决的只剩下吃饭和税务问题;但眼下赤苇清晰地知道自己“还不能”把生涯轨迹和与未来生活安排妥贴,工作地点、收入保障、陪伴时间、社会舆论、家庭责任……顾此失彼难以两全。

明明是重要的决定、是重要的对的人、是完全由自己支配的年龄、还赶上正好的契机,但赤苇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最优解,只是徒劳地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木兔光太郎回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苦着一张脸的男友,和餐盘里剩下的半片面包,他小心翼翼地在玄关放下背包,畏首畏尾地拖着步子挪到餐桌前:“不好意思…我又烤糊了是吗…?”赤苇看到快缩成一团的恋人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想必很难看,“面包很好吃,烤的时机恰到好处。”他叹了口气松弛面部肌肉露出一个柔软而略显疲惫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我的‘作业’,它稍微有点难。”

虽然随着交往的时间变长赤苇偶尔会向木兔露出自己“不是什么都能搞定”的样子,但这样的情况实在罕见,饶是木兔也愣了半秒,然后拥有猛禽类直觉的王牌主攻手挂上了他惯常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笑容:“heyheyhey我知道怎么做!太好了终于轮到我帮赤苇写作业了!”

轮到赤苇略带诧异地挑起眉毛:“愿闻其详。”

“第一步,我们中午去吃烤肉。”木兔还故意冲他抛了个简陋的媚眼,“今天我们可以点情侣套餐了宝贝儿~”

赤苇被男友一通故弄玄虚逗笑,才想起来时间快到饭点了而自己也没准备午餐,便欣然起身挽住运动员结实的臂弯,从善如流地接过木兔的话茬:“可惜一份情侣套餐并不够您填饱肚子,亲爱的。”

走到烤肉店门口赤苇习惯性地松开了挽着木兔的手,木兔便伸手去牵他,鸭舌帽檐和口罩中间露出的一双金棕色的眼坚定而热烈,赤苇莞尔、也就释然了那些提心吊胆,轻捏木兔宽厚的手掌,两人一左一右推开了店门。他们在烤肉店受到了比想象中还要友善的欢迎,点餐时店员热情地介绍现在推出了不同份量的情侣套餐,甚至还因为他们是第一对来光顾的同性情侣而加送了饭后的冰淇淋。

双份男性食量的情侣套餐加上甜点实在是热量超标,木兔提议不坐电车走回家,赤苇回忆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剩余量、打算顺便去市场补充一些新鲜蔬菜晚上做沙拉;平常最多只是去过超市买日用品的木兔很是兴奋,还牵着赤苇的手就像放学路上的小学生一样哼着小曲甩起胳膊。

赤苇被他牵连得一起摇晃,盛夏的阳光透过林荫筛下糖霜般柔和的金色,他忽然想起高中部活后并肩回家的两人,当时自己心里满满当当地塞着球场上每个轮次的战术跑动和路线选择、两个年级的学业还有故意用这些东西压着的、不见光的爱意,只能在余光里克制地注视枭谷王牌闹腾的笑脸,想着一年后要就此别过各奔东西。现在虽然平时确实天各一方、虽然因为担心舆论而把国家选手遮得严实、虽然心里悬而未决的事项更加复杂沉重,但他们至少心意相通、甚至能招摇地牵着手在大街上漫步。

平日要求甚高节奏飞快的赤苇京治少有空暇和闲情逸致回望过去,更不会把他看来尚不安稳的当下看做可以感到满足的状态;可能是因为饭气攻心带来的小小倦意、也可能是因为木兔把他一部分苛刻的理智晃丢了,总之此刻的赤苇像是梦呓般在木兔哼得跑调的曲子中轻叹:“其实已经算是不赖了吧。”

“欸是吗,我一直觉得超——级——了不起哦。”木兔停止了超龄儿童的幼稚举动,手上调整动作与赤苇十指相扣,并轻轻摩挲着赤苇的指节如数家珍:“又好看又能干的赤苇、托球很舒服的赤苇、数学很好国文也很好的赤苇、敬语很熟练收拾很整齐的赤苇、算账很快做饭很好吃的赤苇、上大学还能坐新干线来陪我的赤苇……”

“请问这是‘赤苇队’的首发名单吗?”木兔报菜名式的表扬让赤苇虽然红了脸但也忍不住吐槽。

“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已经很棒了,而你居然是这些合起来的全部还要更多——”木兔凝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是我心里绝对的MVP哦。”

“可惜这位赤苇选手并不是您这样‘每一球都绝对打死’的ACE,”赤苇露出自嘲的微笑,“他光是想要安排好生计和未来打算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赤苇,哪怕是再强的队,也不会要求25:0、3-0拿下比赛对吧?反过来说,就是因为会丢分、因为可能会输,排球才是有趣的。想赢并不代表不会输,要赢也不代表不能输。”那个曾经在他比赛逼近崩溃边缘的时候洞穿灵魂般问他“哪一场比赛是输了无所谓的”的木兔光太郎再次用那双猛禽的眼睛看进他心里,“每一个球都朝着‘绝对打死’的目标尽全力去起跳和扣下,这就足够了;直接得分、打手出界得分、下网、被拦、出界这些都只是这一分结果而已,球落地了也就是下一分、下一局、下一场继续。正因为对上的是‘人生’这样有意思的对手,丢掉几分甚至一两局都很正常吧,会是很艰难但很精彩的比赛哦。”

赤苇攥紧了他们交握着的手:“可是这样的生活如此来之不易,实在一分也不想输掉,但我又确实无能为力。”

木兔歪过脑袋:“hey赤苇你搞错了,我可不是你记分牌上的分数或者是比赛优胜奖杯,无论胜负如何,我都不会‘被输掉’。我是你永远的队友哦,所以在赤苇觉得靠一个人没有办法突破的时候要呼唤我——”木兔扫一眼周边没人、拉下口罩凑过去几乎是贴着赤苇耳边说,“我来为你开路。”

赤苇被灼热的吐息烫软了耳廓,涨红了脸盯着木兔满脸深情而得意的笑容,“请不要拿别人说过的话当情话讲给他自己听,木兔前辈。”

“那我交一点版权费?”木兔笑嘻嘻地低下头飞快啄吻恋人的薄唇。

 

两人手牵手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木兔另一只手里提着一袋水灵灵的蔬果,而赤苇怀里抱着木兔在菜市场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大朵、颜色最鲜艳的羽衣甘蓝——木兔坚持要把他没见过的这棵蔬菜买回家当作鲜花插花瓶里,哪怕明天晚上这屋子的男主人们就要各自离巢。于是赤苇只好决定给今日晚餐、明日早餐和午餐都加入一道芥末拌羽衣甘蓝。

清淡的晚餐过后赤苇在客厅的沙发上端详着自己草拟的9份文件,等着木兔收拾完餐桌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身边的坐垫随着木兔坐下而陷下去,赤苇顺势倾过去,把自己连同手里的纸张一同塞进对方怀里:“现在可以帮我做作业了吗,木兔前辈?”

木兔自信的笑容随着他一张张看过而越咧越大,看完最后一张后运动员长臂一伸把茶几上空白的正式文件也捞到手里,“我们确实对未来一无所知,但现在也只是要‘做选择’而已。”他一边像切扑克牌一样交换着手里纸张的顺序,一边抬眼看向不明所以的赤苇:“其实我们能走的只有自己脚下的一条路,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有‘对的’或‘错的’路,每一条路都可以是对的。”说着把打乱顺序的十张纸在手里呈扇形展开,空白的背面朝向赤苇,挑眉示意可以随便抽取。

赤苇对自己的人生重大抉择被用来抽鬼牌感到不可思议,但也顺着恋人的意思抬手去抽,游移了片刻后抽出一张,翻面读出选项:“《每日新闻》报社记者,大阪。”

“哇哦那我之后打比赛能被赤苇采访吗!能一起上电视耶!”木兔兴奋的眼睛闪闪发亮。

“可惜报社记者的工作是撰写文字稿,要在电视上采访您我可能还得再读个传媒的学位…而且这个单位虽然在大阪但却要求住在员工宿舍…”

“那不行,再抽一张!”“原来您的意思是还能继续抽啊。”赤苇明显松弛下来的神情让木兔心下一软,腾出一只手来安抚性地摩挲他的后背:“那当然是抽到赤苇满意为止。”

“中央图书馆管理员,东京。”“嘿嘿是不是上班随便拿本书看一天就能下班?或者藏在书后面看排球比赛。”“可能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清闲。不过工作时间比较稳定能保障照顾父母,也能替您不时拜访一下伯父伯母和姐姐们。”“唔…她们肯定老抓着你讲我小时候的黑历史。而且在图书馆工作的话赤苇就比较少有机会写东西了吧…我喜欢看赤苇写的文字哦,连训练部活日志都写得很有趣。所以不行,下一个!”

“那是您每一天的精彩表现都引人入胜。下一张——新潮社周刊编辑,东京。”“这个好诶,我在大阪也能买到赤苇写的杂志!出去比赛的飞机上也能看,还能拿去跟侑侑炫耀嘿嘿嘿…”“编辑主要负责修改文稿,不过可能也会有主笔的机会吧。虽然我确实比较喜欢这类工作,但是工作强度可能会比较大,不一定每个周末都来大阪陪您,还是……”

“重要的是喜欢吧。赤苇对自己真是严厉得可怕。”因为另一只手揽着赤苇,木兔偏过头叼着纸张的一角从自己手里抽出了“鬼牌”——空白的正式文件交到赤苇手里,咧起一口白牙:“赤苇的世界里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啊真是的——虽然别的弱点我记不住,不过我很清楚赤苇最大的弱点是我、纠结那么久就是因为想和我一起生活的时间再多一些,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决定的过程略显随意,但悬而未决的事项决定了之后赤苇确实心安了不少,倒豆子一般坦诚了自己的想法:“是的,分毫不差正如您所言。虽然当面说出来有点羞耻,不仅是您的饮食和财务,日常起居、生涯发展、甚至退役后的职业安排、养老的保障,我都想要横加干预——我自知太过贪心,只能用更多的付出和陪伴来让自己对您的控制欲更理直气壮一些。”赤苇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意识到对木兔光太郎的控制欲是在春高赛场边长椅上,他在那场怪物云集的狂欢里被自身的平庸击溃,而他的王牌在场上用平静而令人安心的背影宣告他的强大已经足够“普通”、哪怕没有二传偏心的辅佐也能在队伍面临的困境上撕开突破口,但赤苇调整好状态后回到场上,木兔便会无条件地把通向胜利的指挥权再次交予他。“虽然实际上您已经给予我这样的权力和位置了。”

“赤苇知道我在春高半决赛前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木兔猜到赤苇在想那场如同他们两人排球生涯的分别点的比赛,便抢先在《木兔光太郎弱点全集》的作者之前自问自答:“在那之前,我最害怕‘身边没有人在’,所以才会一直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让大家都跟着我来。特别是赤苇来到枭谷、来到我身边之后,也担心过因为消极状态被赤苇嫌弃,但无论我怎么犯傻失误赤苇都没有离开过。就是在那场比赛我发现哪怕赤苇不在场上、只要你还在看着我,就能让我安心正常发挥。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变得‘普通’了,因为我确信赤苇一直都会在。”木兔把靠在自己身上的赤苇摆正到坐在沙发,手里其余的纸张撇在茶几上,起身移到赤苇跟前、半蹲与他平视,双手压实在赤苇两肩:“跟陪伴的时间无关、跟职业和球技无关、跟相隔的距离无关——无论到哪里比赛,虽然在场上看不到赤苇,但我知道赤苇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看着我,我就会状态绝佳哦。”木兔看进咫尺间那双夏夜般的眼眸,用他最柔和的声音说:“现在也一样,我就是知道赤苇是爱着我的,不需要也不希望你为我再付出或者牺牲什么来证明。把我心里曾经的洞填满、直到今天也在支撑着我的,就是单纯的‘赤苇京治的存在’本身。”

赤苇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压抑住的自我否定、不安和无力感正在不可抑制地向上翻涌,裹挟着新鲜的陈旧的情绪淤积在他裸|露于空气中的双眼,并在木兔那双金棕色的眼瞳的注视里像日光里的幽灵一样飞灰烟灭。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哽咽的嗓音:“您为何总能如此坚定和自信呢?”

木兔倾身吻过他带着湿意的泛红眼眶,然后直起腰板调整姿势在赤苇面前单膝跪下:“因为赤苇已经给了我很多的爱作为底气。而现在我希望我给出同样多的爱能成为你的力量。”国家队选手从裤兜里掏出小小的方盒,汗湿的手指打滑了几次才成功打开在他手里显得过于精巧的盒盖,里面是两枚大小略微差异的戒指——金色银色斑驳混杂的底子上布满斑驳的熔铸和捶打纹理,甚至形状即使称不上歪曲也绝对不能算是光滑标准的圆形。

木兔拔下较大的那一枚、阖上盖子,把戒指和盒子一同交到赤苇的手里:“赤苇京治,我的世界中央,帮我戴上戒指吧。”木兔意料到了自己与寻常求婚套路不一样的言行会引起恋人的不解,便带着灿烂的笑容补充解释:“我的全部、不对,120%已经是你的了,这不过是个象征的物证。但我知道对赤苇来说做重要的决定还需要考虑很多东西,所以就像赤苇保管着我的所有弱点一样,我也会照单全收赤苇的犹豫和不安,给你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慢慢想,有效期130年哦。”

赤苇托着木兔伸过来的左手的手掌略微发凉,他用颤抖的手指缓慢地把那枚象征着属于他自己的所有权的金属圆环推向木兔光太郎的指根。赤苇京治咬着下唇,用力到使单薄的唇瓣发白,木兔几乎可以想象男友脑子里的CPU超速运转后烧糊的气味。

“啊啊…我想的已经够多了!”赤苇噌地站起来、扯下鼻梁上的眼镜扔到沙发上、用他平生最冲动、最情绪化的语气大声抱怨,然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一把拔出花瓶里已经被他们吃掉了三分之一的、还滴着水的羽衣甘蓝,深呼吸平复自己疯狂搏动的心跳后在木兔光太郎面前单膝跪下。

赤苇一边一瓣一瓣掰掉它鲜艳的叶片放在木兔带着戒指的掌上,一边如数家珍似的絮叨着:“想每个月给您送饭的菜单和要算的税金。想在您身边醒来的每一个宝贵的清晨要怎么道早安。想给您做过的饭菜已经和正在成为构成您身体的部分。想如何向我父母说明我们的关系才能不让您宝贵的膝盖跪伤。想必须要以最精致又最让您惊喜的方式向您求婚。想向世界宣告您这样的明星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之后如果您遭受非议要如何公关处理。想您打球不方便戴戒指还需要配一条项链。想规划好我们5年后、10年后、20年后、50年后、100年后的生活全部安稳妥当。”赤苇溢满水光的眼眸闪闪发亮,大滴的泪水滚落他涨红的脸颊,汇入他笑容温和柔软的弧线里:“想成为您的合法伴侣。”他把最后一片菜叶放进木兔的掌心,曾经的二传手沉稳有力的手指把小盒子朝向木兔再次打开,“想问您是否愿意现在为我戴上戒指。”

木兔早在赤苇那一连串剖白途中就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着鼻子不断点头,宽大的手掌能轻松稳稳抓住排球而此刻托着一摞脆生生的菜叶却不住地颤抖。木兔光太郎把他有生以来收到过最特别的“鲜花”小心放在茶几上——它像赤苇京治的爱一样精巧却不易碎、实用至上却极致浪漫、细水流长却鲜艳浓烈,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成为他的一部分。

“我愿意。”运动员的手这次无比坚定,捏着世上仅此一双的另一枚戒指戴进未来杂志编辑的左手中指,“从很久以前跟赤苇一起回家,我就想要和你一起走到很久以后、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木兔把赤苇拉进怀里,他们戴着戒指的手在对方的颈后和脸侧摩挲,泪水沾湿的脸庞紧贴,吻去彼此脸上闪亮的泪痕,然后把苦与涩都融化在交|缠的唇|舌间。

“亏您还说什么‘有效期130年’,我要是131年后还在纠结怎么办啊?!”赤苇好像终于撕掉了“任何时候都成熟稳重”的封条,虚握的一拳锤在木兔结实的胸口。木兔愣了片刻,突然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手掌包住赤苇的拳头拉到唇边亲|吻:“赤苇…京治怎么已经开始‘木兔’了起来。”

“我倒是希望光太郎折腾您的奖牌的时候能稍微‘赤苇’一些。”赤苇眉梢一挑回到大猫头鹰的饲养员角色,眼神示意客厅曾经满满当当地挂着木兔的各式奖牌的陈列架——那上面现在只剩下一块属于赤苇的春高银牌孤零零地悬着。

“唔…这都能注意到啊…”木兔讪讪地从地上起身走向玄关。赤苇在沙发上捡起眼镜戴上:“请不要小瞧二传的观察力,更何况这里也是我的巢穴和领地。”

“买倒是简单啦,但我希望给你的戒指是我自己挣来的东西做成的。”木兔拉开他背回来的书包的拉链,把内容物向他的未婚夫展示,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解释:“我本来以为金牌银牌就都是金子和银子做的…没想到原来只有镀上去薄薄的一层…我跟工匠师傅说不够的话把奖牌全部都用上,他说那样我‘会被老婆杀掉’,然后我们商量把每块奖牌有字的部分保留、只切掉了边边角角。幸好刚好够做成两只戒指,虽然看上去有点丑、也不够纯……”

赤苇拿出那些残缺的奖牌,边缘凹凸崎岖但车床切削过的刃口闪闪发亮,每一块都是木兔奋力拼搏的战果,荣光不减分毫,而象征着木兔生涯轨迹的它们的一部分正环绕着他与心脏直接相连的手指。“不,这是最棒的戒指了。我们一起把它们重新挂起来吧,光太郎。”

他们一边把一块块抠掉边角的奖牌放回展示柜,一边较劲似的回忆着相应的比赛的趣事。归位完毕后赤苇凝视着重新被填满的展示架,木兔那些变得像星星一样棱角分明坑坑洼洼的奖牌围绕着他自己那唯一一块完整的春高银牌,像是一副“众星捧月”的图景。向来充满批判和反思精神的文学部大学生突然经由联想感悟到一些没由来的哲思——看似圆满的月亮不过也只是一颗卫星,而他已经获得来自恒星最璀璨的爱了。

木兔摆弄着两块奖牌残骸,将它们契合在一起:“呐京治,我听说最早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举办其实是为了向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展示、或者说炫耀人类的不屈。人类生来就是有局限和弱点的,但人们会互相支撑着去面对和挑战人生中所有未知的东西。”

赤苇注视着那些在轻微晃动下变换着角度反射光的缺口:“您的意思是,凡人因自身缺陷的存在而能互相补足,从这个层面上,有弱点是我们之于神明独有的优势?”

木兔放开奖牌任它们熠熠生辉地晃荡,牵过赤苇的手:“就像运动会里面会把‘极限’叫做‘记录’一样,在我看来弱点是一样重要的东西,要跟重要的人分享。”

对木兔的语言模式非常熟悉的赤苇知道这是未婚夫独特的安慰,顺着他的逻辑为他补上指向结论的引语:“我掌握着您全部的弱点,而您也是我最大的弱点。这么看来我们——”

“全部都能打赢。无论是什么东西。”木兔注视着他,向命运宣战般许诺。

“人生未知而荒芜的空白也好,世界庞大而无慈悲的不确定性也好,有您在我身边就是无限的风景。”赤苇注视着他,向爱情投降般认命。

“啊啊,一起去写上最棒的故事吧。”木兔咧开一个灿烂到有点狂妄的笑容。

 

“我查过奥运金牌的含金量规定要有5克,等我拿到奥运冠军就把戒指换成纯金的!”

“那可不行,既然求婚戒指被光太郎抢先一步,结婚戒指我可志在必得。必须用我的东西把您彻底套牢才行。”

“嘿嘿嘿恋爱上胜负欲好强呢京治。”

“这可是我自认为最大的优点,还请您拭目以待。”

 

两周后的赤苇家,例行拜访后少见地留下吃晚饭的独生子让中年夫妇的饭桌气氛略显微妙。赤苇京治一言不发,拿过遥控器就把电视打开、调到体育频道,正在转播的是排球亚洲杯的颁奖仪式。

“吃饭就吃饭,看什么电视。”赤苇父亲对这不符合家教的行为不甚满意。

“您不想看没关系,但这对我很重要。”赤苇不卑不亢地回复。

“京治决定好做什么工作了吗?”赤苇母亲在紧绷的氛围中试探性地切换话题。

“我决定在新潮社做杂志编辑。”赤苇注视着电视屏幕,语调平静而没有波澜。

“这就对了,还是在东京安定下来好,不要再跟大阪那个混小子胡闹了,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赤苇父亲还是把话题引向了他们家最避讳却又最显眼的争端。

“您说得对,我们不会再胡闹了。在这之后——”赤苇站起身,走到电视机旁边正坐,举起左手、手背向着他万般刁难的父亲和满脸惊愕的母亲,展示和屏幕上正给着特写的拿着奖牌叼在嘴里的木兔光太郎一样的、左手中指上粗糙的带着锻打痕迹的戒指:“我们会作为彼此的伴侣认真地一起生活下去,而结局不过是‘在那之后’的事情。

 

-END-

 

彩蛋

“大家好这里是kozuken,我在海边准备参加一对友人的婚礼所以今天不会播游戏。”

“唔问是谁的话……阿黑说因为涉及到重要运动员的隐私需要保密哦。”

“不是那对在赛场上隔着球网就接|吻的怪兽情侣啦……也不是日葡友好大使那位。”

“嗯对今天是阿黑在负责拍摄哦。”

“我和阿黑吗?在几年前就在涩谷买了房子定居后申请成为伴侣了。……戒指?因为有点妨碍游戏操作所以没有戴着给大家看到过。”

“好吧扯远了——虽然不能透露新人们的信息,但在下播之前跟大家分享一句我觉得很棒的话作为直播时长的补偿吧,出自其中一位新人,他明明文笔很好但最近被调去了奇怪的部门。”

“人类皆因‘有所欠缺’而紧密嵌合,因‘有所空虚’而需要被爱,因‘有所抱憾’而需要去爱。”

“祝在看直播的大家在恋爱和生活上都加油,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啦。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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